视线所及之处皆为无尽黑暗.煤油般湿闷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比起双目失明,感觉更像是身处密不透光的地底.
明明大脑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不断前后交替的双腿却使冷意识到,自己在不可控地行走中.
我...在哪?
虽然竭力想要出声,但如同被扼住咽喉,冷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说话.
怎么回事...
试图从记忆之井里摄取酿泉,然而望着几乎干涸的井底.冷感到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惶恐.
我在哪——要去哪——
越是慌张,事情便越来越麻烦.就连那水桶里仅存的几滴甘露,也在摇摆中不慎落入土壤,化为乌有——冷甚至将自己的名字也一起忘记.
就在这几欲崩溃的时候.
「呀,居然醒了,这下麻烦大了.」
伴随若有若无的话语声,光明有如电影正片结束后和演员表同时亮起的照明设备一样骤然降临.
这使得冷立即痛苦地用手遮挡面部.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牢牢固定在双手间的炭黑色手铐.
头脑空白的冷过来很长时间才于强光下回过神来,他克服视觉神经的刺痛感,半睁开眼睛朝音源望去.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背对自己,似乎是在通电话的样子——比起这个,还是先确定周围的环境.
心想如此的冷,将视线左移,接着又向右转.
看到的景象让自己震惊不已.
如果说之前的黑暗比作『Black Hole』,那么自己目前则位于与之相对的『White Hole』!
身体周围只能用各种意义上的『White』来形容,酷似联邦监狱里的的安全室.只不过这里处处都硬如水泥就是了.
也就是说,自己是被面前的这个人带到这里来的么.
喂!你这家伙什么人!把我铐在这里干嘛!这里又是哪!我想上厕所啊喂!
虽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过怎么想男人也不可能听见出自冷内心的呐喊.他依旧站在原地通话.
「那个,老大啊,你让咱带回来的小屁孩——他没死啊!」
哈?什,什么情况.『小屁孩』是说我吗?
「因为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所以不管那么多总之先拖回来再说——又是这种随随便便的理由吗?拜托,老大...就是因为你一直这半吊子的样子,很多兄弟已经从冥府跳槽到天界去当差,以致于只剩下我一个光杆司令了啊!」
冥府?天界?这哪跟哪啊!
一系列不明所以的话语让冷不再无动于衷.
在凭借肌肉记忆将手伸向右腰,却发现空无一物后.冷索性晃动身体.
虽然不知为何右手以及左腿会产生难以忍耐的刺痛,不过姑且还能行动.
冷咬牙坚持,眯着一只眼,一瘸一拐地朝男人移动.
「什么?直接杀掉省事?喂喂喂,把你背后的『我们不扼杀生命,我们只是灵魂的搬运工』给我抄一百遍谢谢.我们地狱边境局——额...你干什么...住手...」
被悄然而至的冷用拷链锁住气管的男人发出沙哑的呻吟.
尽管男人极力反抗,不过始终摆脱不了占据位置优势的冷的束缚.直到他快断气前,冷才稍微松开一道空隙,使得氧气顺利通入男人肺腔.
吸入维生用的氧气,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道:
「我说,虽然我是鬼使,没有生与死的概念.但是被人勒住脖子还是相当痛苦啊.」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拨开拷链.捂着被勒得发紫的脖子.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展现出他的正面.
漆黑的刘海与眉梢齐平.憔悴的双眸下,黑眼圈有如眼妆一般攀附在眼眶四周厚厚一层.身材算不上壮实但很硬朗.捂住脖子的右手手背上有类似镰刀样式的黑色图案,大概是纹身之类的东西.
配上胸前的西服外套,这幅模样无异于加班数日的程序员.
调节好呼吸频率后,男人继续发话.
「如果没出差错的话,你的记忆和声音都是被封印的状态.所以现在我负责说明,你负责听就可以了.行吗?」
在面前的少年以警惕的神情点头同意后,男人轻咳两声,开始说明.
「我的名字叫黑无常,是地狱边境局-入境科科长——也就是负责带人下地狱的工作.我们面前所处的地方是黄泉路.因为最近冥府财政收入不足,所以这一段没有刷成黄的,跑题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当然是你已经死了的缘故.」
我...死了?
该死...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冷拼命用铲子挖掘井底湿润的泥土,仍是一无所获.
就像黑无常说的那样,自己的记忆似乎是被什么仪器全部吸收掉一般,留给自己的,只是虚无.
由于空荡荡的脑中找不到任何线索.冷只能睁大双眼,干巴巴望着名为黑无常的男人.
「其实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只是昏迷了而已.但是我那个智障上司非说你已经死了,命令我带你下去.没想到半途你居然醒了...嘛,总之是没办法送你回去了啦~到那里后我请你喝一杯算是补偿啦~话说你有成年吧...喂,你又干什么!」
只见阴沉得几乎看不见五官的少年正以几乎可以掐死自己的力道,揪住自己的领口.
「这衣服很贵的...在那里还是有『Money』这种东西的...『money』!法朗你懂——」
少年剧烈颤动的双臂使黑无常一时语塞.
那宛如一潭死水的目光,现正散发出血色的杀机.
——「开什么玩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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